向陽湖,本名關陽湖,是湖北省境內咸寧、嘉魚和武昌三地交界處“斧頭湖”南端的一條湖汊。
兩千年前,這里屬于古云夢澤的一部分,水天相連,人跡罕至;相傳三國赤壁之戰時,赫赫威名的關云長曾屯兵于此,故稱關陽湖。
緣于歷史的一個拐點,1969年秋至1970年5月,原文化部系統6000余文化名人及其家屬子女作為“五七”干校的戰士,分批來到這里參與了一場圍湖造田的浩大工程,他們“辛勤地勞作、頑強地生存、勇敢地抗爭”,“為當地留下了上萬畝湖田,上千棟具有北方風格的四合院”。
于茫茫一片的水澤荒湖中,打磨出了一處供人棲息生活的綠洲,不得不說,這是當代文化名人下基層創造的一大奇跡。
為表達扎根干校的決心,1970年初,參與圍墾的“五七”干校戰士將關陽湖改名向陽湖。從此,關陽湖不再,向陽湖因為這群文化名人的到來一舉得名。
初見向陽湖,是一番怎樣的景象?
來這里勞動鍛煉的六千文化大軍中的一員,在這兒工作生活過的作家臧克家這樣形容它:“向陽湖,是一個年代久遠的荒湖,面積寬廣,茅草叢生。野鳥在上面安家,獐子在里邊落戶。泥漿混濁,青天也映不上個清亮的影子”。可見,這里的水域之遼闊、環境之惡劣、條件之艱苦。
盡管環境的艱苦惡劣程度超乎想象,不僅臧克家,6000余名作家、藝術家、出版人、文化界干部及其家屬子女,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。
冰心、沈從文、馮雪峰、張天翼、蕭乾、張光年、臧克家、嚴文井、陳白塵、李季、周汝昌、樓適夷、郭小川、陳翰伯、韋君宜、牛漢、綠原……這個名單很長很長,長到在今天的我們看來有些不可思議。
他們,在向陽湖的沼澤荒灘里,將六千余人的淚水和汗水清晰而熾烈地盡情揮灑;也是他們,在最初的苦悶彷徨之后,將所有的傷痛和不堪一一掩埋,激勵自己以戰天斗地的熱血和信念,學會養鴨、放牛、喂豬,學會墾荒種地、圍湖造田,建設心中理想的家園。
張光年,為了當好一個“天氣預報員”一絲不茍;吳泰昌,做大家的“采購員”任勞任怨;孟慶江,身為畫家卻寫了一本實用性極強的《水稻栽培技術》……這種逆境中的堅守,這種百折不撓的意志,恰恰體現了“五七” 干校的文化名人們不因生活環境的改變而動搖對生活的熱愛向往、對文化藝術的執著追求。
這些文化名人,將他們永遠向陽的激情為理想,留在了這片深邃而廣袤的湖海,成為向陽之花、向陽之光。
向陽,向陽,寓意“葵花朵朵向太陽”。一下子涌入這么多的文化精英,向陽湖的陽光明媚起來了,向陽湖的湖水清澈起來了,向陽湖的土地滾燙起來了,而向陽湖的文化也悄然生長起來了。
走在綠樹掩映的向陽湖“五七”干校舊址的小路上,映入眼簾的是文化名人當年留下的一排排嚴絲合縫的四合院,紅磚紅瓦、方方正正,大片斑駁、剝落的墻體仿佛在無言宣告著那些燦爛的歲月。
長長的展廳里,陳列著許多當年他們用過的勞動工具、生活用品和照片資料以及關于五七戰士、他們的后代小五七戰士“向陽花”的翔實圖文介紹,還有他們在繁重的勞作之余留下的一篇篇激蕩人心的作品,似一束束光融化了覆蓋人們心頭的積雪,重新體驗到人性的溫暖和光輝。
“老牛亦解韶光貴,不待揚鞭自奮蹄”,他們一天天躬身自省,融入農村、融入生活;“坦蕩五七路,終身步不疲”,他們一次次守望理想,直面人性、直面真實;或拿起手中的農具,在廣袤的原野開墾一片新天地,或執起久違的筆,寫景吟詠哀民生憂黎元抒發情懷。
正如余秋雨所言:他們腳下的這塊土地,給了他們那么多無告的陌生,那么多絕望的辛酸,但他們卻無意怨恨它,反而用溫熱的手掌撫摸著它,讓它感受文明的熱量,使它進入文化的史冊。
向陽湖,孕育了郭小川的《楠竹歌》、陳白塵的《云夢散憶》《牛棚日記》 、楊絳的《干校六記》、張光年的《向陽日記》、臧克家的詩集《憶向陽》和上千幅關于向陽湖的畫作,這些飽含熱淚和深情的文字與圖畫,記錄了他們勞動和生活的種種艱辛不易,也呈現了一顆顆承受屈辱打擊而依然懷揣夢想赤誠的拳拳之心,成為研究當代中國社會史、文化史、文學史的寶貴財富。
靜觀天趣在,不厭向陽湖,多難、多姿、磅礴、厚重的向陽湖文化,將向陽湖帶入了一個全新的視野。
學習和傳承弘揚向陽湖精神,最好的辦法是讓人們記住這段歷史,并從這段歷史中深受教育、獲得裨益。
近年來,以咸寧為先導、咸安為主體的《向陽湖文化名人舊址保護與開發總體規劃》已具雛形,部分文化名人舊居正在著手修繕,向陽湖文化名人博物館業已啟動建設,據說已經征集到了相關文物一千余件、新老照片一萬余張、名人字畫二百余幅、相關書籍近九百冊。
最令人欣喜的,還是環一湖秀水就地取材建成的向陽湖國家濕地公園。
這里睡蓮、苦草、香蒲、狐尾藻等植物競相開放,鷹隼試翼、魚翔淺底、鳥兒啁啾、如夢似幻……
回首過往,向陽湖不再是落后、貧瘠、苦難的代名詞;今天的向陽湖,是百鳥翔集的“打卡地”,是無數候鳥的天堂,更是一個“以農為本、以文為魂、以旅為脈”的新世界。
在歷史的長河中,一段奇特的文化苦旅正漸漸遠去;在時間的遠方里,向陽湖依然熱情澎湃、銀波翻涌,春風撲面吹來,向陽的花正徐徐盛開。
(廖朝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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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時間的遠方里,向陽湖依然熱情澎湃、銀波翻涌,春天的風正撲面吹來,向陽的花正徐徐盛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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