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幾天？可問蒼天，蒼天無語。

人生幾天？不過昨天、今天、明天罷了。

人生幾天？可能是晴天，可能是陰天，可能是雨雪天，可能是雷鳴閃電天，可能是冰雹天。

最近，與妻到同惠影院去看了一場電影，片名是《暗戀·橘生淮南(2022)》，其中，就有一個問題重復了數次----晴天陰天下雨天，你喜歡哪一天？

對這個問題，每個人的答復不必相同，也無須雷同。因此，我的以下回答也不一定是正確的，只不過是一個觀點，博大家一笑。

喜歡蔣捷的《虞美人?聽雨》，初讀惆悵，再讀凄涼，三讀慌張。莫不是因為年齡不到、經歷不到，四讀乃至多少遍都讀不懂蔣捷？

蔣捷是這樣如泣如訴的----少年聽雨歌樓上，紅燭昏羅帳。壯年聽雨客舟中，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。而今聽雨僧廬下，鬢已星星也。悲歡離合總無情，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。

初讀不識蔣捷詞中意，再讀也不似詞中人。《虞美人?聽雨》是51歲的蔣捷所作，不巧，今年我也是這個數值。

蔣捷的三個時期，三種心境，概括了其從少到老在環境、生活、心情各方面所發生的巨大變化。作為普通人，你若不是望其項背，可能是望塵莫及。

“少年聽雨歌樓上，紅燭昏羅帳。”展現的只是蔣捷一時一地一個片斷，呈現的是他放蕩不羈的少年心。年少不識愁滋味，就算聽雨也要找一個浪漫的地方，邀請自己心儀的人同行。歌樓外斜風細雨，少年蔣捷的心中，既無風無雨，也無憂無慮。在悠閑與得意之中，居然會為了春花與秋月而不由發出感嘆：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。

“壯年聽雨客舟中，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”。一個客舟中聽雨的畫面，一幅水天遼闊、風急云低的江上秋雨圖。這恰是蔣捷作為作者，自題自畫自己的影子。據悉，壯年之后，兵荒馬亂之際，蔣捷常常在蒼茫大地上踽踽獨行。就這樣一幅江雨圖，一腔豪情、十種斗志、百般無奈、千種離愁盡在其中。

“而今聽雨僧廬下，鬢已星星也。”描寫的是一個白發老人獨自在僧廬下傾聽著夜雨。環境之相似，處境之黯淡，心境之凄涼，于十余字之間，此時無聲勝有聲。此時此地再聽到滴滴答答的雨聲，自己就是木木呆呆。“悲歡離合總無情，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”。

忽然想起蘇軾的《定風波·莫聽穿林打葉聲》，那個“一蓑煙雨任平生”道出了“只聽那個雨打著竹葉的聲音”。

又想起了鄭板橋“衙齋臥聽蕭蕭竹，疑是民間疾苦聲。些小吾曹州縣吏，一枝一葉總關情”。再一次領會大文豪的人文情懷。

其實，每一次風雨兼程，未必彩霞滿天；每一次翻山越嶺，未必風和日麗。但，你走過的路會告訴你，這一路都是風景。

縱是青絲蘸白雪，來路生云煙，你仍需昂揚地堅守自己內心、自己的初心，哪怕是變成一只小船，也要守望那若隱若現的理想彼岸。

當然，世間大雨滂沱之時，你要藏好軟弱，沒人會為你背負更多，沒人會在乎你的前路是否顛簸，人生本就曲折，在螺旋式上升中向上，也是在鞭策式激勵中向前。只不過是，受到委屈時坦然一笑。

有一種心愿，叫你若安好，便是晴天。無可奈何時，達觀一笑，才是一種境界。

水光瀲滟晴方好，山色空蒙雨亦奇。遇到危難時，喃喃一笑，未必不是大氣。被人誤解時，微微一笑，應該是一種定力。

把情緒清空，是定力。將舊事清零，是韌勁。讓內心清凈，是涵養。

人生就那么幾天，作為畎畝下才者，若不是牖中窺日，大約是管中窺豹。總之，感謝晴天陰天下雨天，感謝生命中遇見的每一位好人壞人和不好不壞的人。

（柯建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