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上（市直）

初見烏恩奇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，那年我大學畢業。

離開校園前，學院組織畢業生與新生交流。臨結束前，一個發言的少數民族女生讓人印象深刻，她頭蓄一條獨辮，發根上帶著兩個瑪瑙圓珠，身穿短袖長袍，腰束棉布綢帶，腳穿布靴，典型的內蒙女生裝飾。她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話說，祝學長們前途似錦，事業有成。

會議結束后，那個女生找到我，原來她男朋友哈丹巴特爾也在深圳工作，她拜托我給巴特爾帶去一雙她親手做的內蒙皮馬靴。這個女生就是烏恩齊。

到深圳后，我找到烏恩奇的男友哈丹巴特爾，他是一個典型的內蒙漢子，膚色黝黑，身材壯碩。我將烏恩奇的禮物奉上，巴特爾邀我小酌談天。他眉飛色舞地向我訴說到深圳的不凡經歷，并說我來得正是時候，這里大有可為。

我安靜地聽著，隨口提了烏恩奇。巴特爾說，他和烏恩奇都是達爾扈特部族的后裔，他們的祖先曾是成吉思汗最可信賴的近衛軍，他們是鄂爾多斯草原上的雄鷹，世代守衛著他們最為崇敬的大汗。他和烏恩奇青梅竹馬，約定等烏恩奇大學畢業后，一起回內蒙，照顧父母，忠實履行守護人的職責。那天，或許是同情共振，我和這個蒙古漢子聊了許久，喝了很多酒。

而后，在深圳，我也開始了自己的打拼生活。這里，高樓林立，生活快捷，發展日新月異，也有貧富不均、人情冷暖……可每每想起我的女友，總會覺得能量滿滿。

我也偶爾和哈丹巴特爾聚聚，從他那得知烏恩奇母親身患重疾，烏恩奇每年寒暑假都要回去照顧，但還是順利考取了教師資格證。到深圳第二年的6月某天，我又接到巴特爾的邀請。酒過三巡，我提起烏恩奇也快畢業了吧。主人沉默了，呷了口濃烈的二鍋頭，以肯定的語氣說到：“雄鷹長大了，要在更廣闊的天空馳騁。我把戶口轉到了深圳，準備長期在這邊發展了。”轉瞬，主人又嘆一口氣：“不過，烏恩奇不愿意過來！她選擇了祖先遺留下來的使命，是我們達爾扈特人的驕傲，她配得上她的名字”。那一夜，我和巴特爾又喝了很多酒，終于是醉了。

再見烏恩奇是三年后了。那時，我歷盡艱難回歸家鄉，卻最終沒能守住我那可愛的女友，我沒能讓她的心沉穩地放到太平洋最深處，也沒有勇氣去探求到底是誰選擇了離開。我特地回了一趟民大校園，圖書館、博物館、南湖畔，那些來來往往的師弟師妹，讓我覺得那么熟悉。走到公管學院，在畢業生信息欄，我看到了烏恩齊的照片，她真的回到內蒙成了一名人民教師。

此后，我再也沒有回過民大，也再也沒有見過烏恩奇，甚至已經忘記了她的模樣。很久以后，我弄明白了一件事，烏恩奇翻譯成漢語的意思——忠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