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中甫

（通城縣民間文藝家協(xié)會 古瑤文化 湖北 通城）

摘要：《溪蠻叢笑》是一本最早提及“苗”這一族名的，以湘西少數(shù)民族風(fēng)俗與物產(chǎn)為典記對象的民族專著，其對南宋時期五溪蠻地區(qū)各溪蠻族群的生產(chǎn)活動、社會關(guān)系、民族文化、蠻風(fēng)習(xí)俗、宗教信仰及服飾、發(fā)型、特產(chǎn)、文物等作了翔實的記載，具有十分重要的史料價值。從對作者生平的研究，來了解南宋時期社會經(jīng)濟、民族關(guān)系及士族斗爭和伐金大潮對知識分子階層與最底層民眾的深刻影響，都不失為一種直接而有效的方式與途徑。

關(guān)鍵詞：《溪蠻叢笑》《攻媿集》《詠虎丘》 桐鄉(xiāng) 朱輔 葉錢 潛山先生 樓鑰 沅州

朱輔，南宋人，著有《溪蠻叢笑》一書。

《溪蠻叢笑》是一本最早提及“苗”這一族名的，以湘西少數(shù)民族風(fēng)俗與物產(chǎn)為典記對象的民族專著，其對南宋時期五溪蠻地區(qū)各溪蠻族群的生產(chǎn)活動、社會關(guān)系、民族文化、蠻風(fēng)習(xí)俗、宗教信仰及服飾、發(fā)型、特產(chǎn)、文物等作了翔實的記載，具有十分重要的史料價值。該書內(nèi)容豐富、條目明晰、敘述嚴謹，有很多記載“溪蠻”族群的生活習(xí)俗，讓漢人感到怪異好笑，故稱“叢笑”。這在宋代簡秩浩繁的典籍中，尤顯彌足珍貴，“完全可以與范成大《桂海虞衡志》、周去非《嶺外代答》相媲美”[1]。

朱輔所著《溪蠻叢笑》，雖全文不足五千字，然字字珠璣、條條據(jù)實成典，生動準確地記錄了“五溪蠻”地區(qū)的“苗”、“瑤”、“僚”、“伶”、“仡佬”等少數(shù)民族的生活生產(chǎn)狀態(tài)、民情風(fēng)俗和土特產(chǎn)，可信度極高。故清人《四庫》的編者們在《溪蠻叢笑·提要》中亦言：“所記諸蠻風(fēng)土物產(chǎn)頗備，如闌干布之傳于漢代、三脊茅之出于包茅山、數(shù)典亦為詳瞻。至其俗尚之、異種類之別曲折纎悉，臚列明晰。事雖鄙而詞頗雅，可謂工于敘述，用資考證多益見聞，固不容以瑣屑廢矣。”[2]今流傳的《溪蠻叢笑》是為收錄在《四庫全書》的版本。《四庫全書》的編者們在《溪蠻叢笑·提要》中，提到了作者朱輔的生平：“《溪蠻叢笑》一卷。宋朱輔撰。輔字季公，桐鄉(xiāng)人，不詳其仕履。惟《虎丘志》載：所作詠虎丘詩一首，知為南宋末人耳。溪蠻者，即《后漢書》所謂五溪蠻者。《懷太子注》稱武陵有雄溪、樠溪、西溪、潕溪、辰溪，悉是蠻夷所居，故謂五溪蠻。在今辰州界者是也。輔葢甞服官其地，故據(jù)所聞見作為是書。”[3]這里粗糙的把朱輔斷定為南宋末人。然，據(jù)清·順治四年宛委山堂《說郛》叢書中也收錄了《溪蠻叢笑》，并附有葉錢所作的《序》。葉錢作《序》時間署明為“慶元乙卯”年[4]，即為宋寧宗慶元元年（公元1195年）。 葉錢在《序》中稱朱輔為“沅州通守”[5]，贊其“風(fēng)流博雅”[6]，仍“朱公潛山先生之季子”[7]。朱公潛山先生，正史亦無記載，根據(jù)宋人筆記等諸多古籍資料考證，應(yīng)為南宋朱翌。朱翌，字新仲，南宋初年人，生于公元1097年，卒于1167年，享年70歲。因其著有《潛山集》四十四卷，故自號“潛山居士”[8]，其長于理學(xué)，曾官至中書舍人。葉錢既然稱朱翌為“潛山先生”，又贊朱輔“風(fēng)流博雅”，可見其應(yīng)是朱翌生前故友，且與侄輩朱輔也相交甚好。

葉錢為朱輔作《序》的時間為公元1195年，那么朱輔寫就《溪蠻叢笑》應(yīng)比1195年略早。《溪蠻叢笑》全文五千字并不很長，或朱輔在沅州作通守時業(yè)已做了筆記，故《溪蠻叢笑》最后刊定時間應(yīng)在公元1193—1194這兩年間。既然葉錢在《序》中稱朱輔為“沅州通守”，那么說明朱輔在1195年之前，還是或曾經(jīng)是“沅州通守”。通守即通判。

把葉錢作《序》的“1195”這一年作為一個時間節(jié)點。試想：如果把“1195”年時間往前移，分析朱輔其父的生卒時間與仕途履歷，再查找宋人詩集筆記中記載“朱新仲”的蛛絲馬跡，則可推斷出朱輔出生年代和初仕時期；如果把“1195”年時間往后移，則根據(jù)當時南宋的重大歷史事件與政治形勢，便可對朱輔人生經(jīng)歷和仕途履歷了之大概。

朱輔作《詠虎丘》詩，應(yīng)是其官場失意、閑居避世、一心問禪的暮年時期：“自許胸中著一丘，飽于世路合休休。未陪靖節(jié)遠公社，且與景常元慧游。四野凍云催雪到，五湖春浪蹴天浮。不將拾翠相隨去，碾罷新茶即泛舟”[9]。靖節(jié)即陶淵明。他在詩中追悔早年自己未能像陶淵明那樣“采菊東籬下，悠然見南山”，而是在官場上委曲求全，茍且仕途幾十載。全詩表達的是一種年逾六旬的老翁心態(tài)，是一位即將歸隱的宦場倦人。

首先來弄清楚朱輔的祖籍地。

朱輔其父，即“潛山先生”朱翌，字新仲，一生頗負文名。其著有《猗覺寮雜記》、《潛山集》，均題“桐鄉(xiāng)朱翌”。《溪蠻叢笑·提要》中也介紹朱輔：“輔字季公，桐鄉(xiāng)人，不詳其仕履。”宋·樓鑰《攻媿集》中有《送朱季公倅嚴陵》：“朱家族裔甲龍舒，循吏清名史特書。止為嗇夫恩所部，至今廟食盛鄉(xiāng)閭。舍人曾賦嚴公瀨，季子方題仲舉輿。但向棠陰增蔽芾，桐鄉(xiāng)今卻在桐廬。”[10]中言“朱家族裔甲龍舒”，其實是指他們朱家應(yīng)為西漢朱邑的后代。

朱邑，西漢人，曾任渤海郡（今安徽桐城）守。漢時有舒縣和龍舒縣，皆隸屬廬江郡，龍舒縣與舒縣下轄地區(qū)先后有交叉，朱邑是舒人而不是龍舒人。《漢書》載其傳記“朱邑字仲卿，廬江舒人也。少時為舒桐鄉(xiāng)嗇夫，廉平不苛，以愛利為行，未嘗笞辱人，存問耆老孤寡，遇之有恩，所部吏民愛敬焉。遷補太守卒史，舉賢良為大司農(nóng)丞，遷北海太守，以治行第一入為大司農(nóng)。為人淳厚，篤于故舊，然性公正，不可交以私。天子器之，朝廷敬焉。身為列卿，居處儉節(jié)，祿賜以共九族鄉(xiāng)黨，家亡余財。神爵元年卒。天子閔惜，下詔稱揚曰：‘大司農(nóng)邑，廉潔守節(jié)，退食自公，亡強外之交，束脩之饋，可謂淑人君子，遭離兇災(zāi)，朕甚閔之。其賜邑子黃金百斤，以奉其祭祀。’初，邑病且死，屬其子曰：‘我故為桐鄉(xiāng)吏，其民愛我，必葬我桐鄉(xiāng)，后世子孫奉嘗我，不如桐鄉(xiāng)民。’及死，其子葬之桐鄉(xiāng)西郭外，民果共為邑起冢立祠，歲時祠祭，至今不絕”[11]。這里的“桐鄉(xiāng)”只是漢時舒縣下面的一個小地名，相當現(xiàn)在鄉(xiāng)一級的管理機構(gòu)。記載朱邑年輕時在舒縣桐鄉(xiāng)這個小地方的擔(dān)任過“嗇夫”，掌管一鄉(xiāng)的訴訟和賦稅等事務(wù)。因朱邑為人廉潔公正，待人寬容，做事本著對人慈愛和有利的原則，從不粗暴無禮地對待別人，撫恤慰問老人和孤寡無依的人，凡遇到他的都得到很好對待，深得桐鄉(xiāng)當?shù)乩裘竦木磹邸９十斨煲夭≈貜浟糁H，囑咐他的兒子說：“我原來做桐鄉(xiāng)的官吏，那里的百姓愛戴我，我死后一定埋葬在桐鄉(xiāng)。后代子孫供奉我，也不如桐鄉(xiāng)的百姓。”等到朱邑死后，他的兒子將他安葬在桐鄉(xiāng)的城西，百姓果然一起為他立墓修祠堂，年年在祠堂祭拜他。

由此可見，署名“桐鄉(xiāng)朱某”，只是自稱朱邑一族的后人為顯榮耀，標榜“桐鄉(xiāng)”以示“祖澤”。宋人洪邁在《容齋四筆》中有載：“朱載上，舒州桐城人。。。。中書舍人新仲翌，其次子也。”[12]這里言明朱翌是朱載上的小兒子，且言朱載上是“舒州桐城人”，那么朱翌也應(yīng)是“舒州桐城人”。同樣，朱輔也只能是“舒州桐城人”。

然后再來搞清楚朱輔的出生地與出生年代。

查，樓鑰《攻媿集》中有《送朱季公守封川》詩中云：“韶陽生長十余年， 城郭重經(jīng)固宛然；嘆息紫薇仙去久，尚余遺墨照山川。”又注：“先舍人居韶十四年，季公生于壬戍”[13]。又見周必大《朱新仲舍人文集序》中“朱翌因忤秦檜，而遭貶居韶州十四年，檜死始北歸”[14]。由此可見，朱翌貶居韶州應(yīng)當在紹興十一年至二十五年之間。而朱輔則是在韶陽出生的，其“生于壬戍”，即紹興十二年（公元1142年）。并且，朱輔在韶陽（今廣東韶關(guān)）生長十三年，其整個童年都是在嶺南韶關(guān)度過，直至公元1155年13歲時，才隨父遷回臨安（今杭州，時為南宋都城）。據(jù)查：“朱翌，宋徽宗政和八年進士。紹興八年（公元1138年），除秘書省正字，遷校書郎、兼實錄院檢討官、祠部員外郎、秘書少監(jiān)、起居舍人。十一年，為中書舍人。秦檜惡他不附己，謫居韶州十四年。檜死，充秘閣修撰，出知宣州、平江府，平生倡明理學(xué)。宋孝宗乾道三年（公元1167年）卒，年虛七十一”[15]。那么，從朱輔13歲（公元1155年）到25歲（公元1167年）的12年間，正是其父仕途的黃金時期，朱輔在臨安應(yīng)該受到了最好的教育。在這段治學(xué)期間，接觸并認識了父親的老朋友葉錢先生。

接著推斷朱輔的出仕年代和履歷時間表。

父親去世后，二十多歲朱輔，風(fēng)華正茂，既有學(xué)術(shù)又有熱情和干勁。朱翌晚年，時值南宋孝宗執(zhí)政時期，其尤崇理學(xué)、最褒孝道，加之朱翌又在朝中擔(dān)任要職，所以于公元1167年之前，作為求學(xué)青年的朱輔，是沒有機會也不可能被放遠南嶺邊地為官的。因此，朱輔最早去沅州等“五溪蠻”地區(qū)任職的時間，只能是在其父去世守孝三年后，于乾道六年（公元1170年）照例蒙朝廷恩澤，才有可能去沅州就任通判，時年28歲。

宋孝宗趙昚在位27年，自南宋紹興三十二年（公元1162年）至淳熙十六年（公元1189年）。后世普遍認為趙昚是南宋最有作為的皇帝，并極重孝道具，因感高宗收養(yǎng)禪位之恩，為其服喪三年。他在位期間，平反岳飛冤案，起用主戰(zhàn)派人士，銳意收復(fù)中原；內(nèi)政上，加強集權(quán)，積極整頓吏治，裁汰冗官，懲治貪污，重視農(nóng)業(yè)生產(chǎn)，百姓安居樂業(yè)，史稱“乾淳之治”。所以自乾道六年（公元1170年）至淳熙十六年（公元1189年）終孝宗一朝，朱輔極有可能在“五溪蠻”地區(qū)干了19年的沅州通判。這也就解釋了，他為何能在《溪蠻叢笑》中，把“溪蠻”的物產(chǎn)、工藝表述得如此細膩而又準確，把各族風(fēng)俗和墓葬形式描述得這么詳盡而又全面。

樓鑰《攻媿集》中《朱季公寄詩有懷真率之集·次韻》詩有句云："君嘗遠宦逾沅湘，又向封川憩甘棠。”[17]可知朱輔為沅州通判之后，又曾為封州（治封川，今廣東封開縣）知州。同書卷十《送朱叔止守南劍》；“羨夾河為太守，阿連剖竹向封川”[18]之句，也可知與朱軫為南劍的知州同時朱輔知封州。又清·厲鶚《宋詩舊事》卷五十九錄朱軫詩一首，注云：“叔止，翌之侄，嘉泰間，知南劍州”[19]。由此可知，朱輔“知封州”是在嘉泰年間，其時已年逾六十。又從樓鑰《送朱季公倅嚴陵》詩中可知朱輔任過嚴州通判。“嚴陵”即“嚴州”，“倅嚴陵”就是“副嚴陵”，即“嚴州通判”。通判乃知州之次，可見朱輔在“知封州”之前、結(jié)束“沅州通判”之后，曾任過“嚴州通判”。

又據(jù)《朱季公寄詩有懷真率之集·次韻》詩中“七人各列官與鄉(xiāng)，年德俱高世所臧。丙午同甲遙相望，清談生風(fēng)相瑯瑯。”可見，朱輔應(yīng)是于“丙午”年宋孝宗淳熙十三年（公元1186年）舉進士。

宋孝宗淳熙十六年（公元1189年），孝宗倦于政事，禪位太子趙惇，改元紹熙，史稱宋光宗，從紹熙元年至紹熙四年，共在位四年（公元1190—1194年）。史載光宗體弱多病，又沒有安邦定國之才，聽信讒言，罷免辛棄疾等主戰(zhàn)派大臣；后宮專政，奸佞當?shù)馈乃涡⒆跁r期的清明轉(zhuǎn)向腐敗。然光宗素與孝宗不和，乃至孝宗病逝也不服喪。因此大臣韓胄和趙汝愚經(jīng)過太皇太后允許，逼迫光宗禪位于太子趙擴，改元慶元，是為宋寧宗。由此，我們有理由推測朱輔在宋光宗即位后，更換部分孝宗朝地方官員，此時朱輔應(yīng)結(jié)束了“沅州通判”的任期，并賦閑在家。這樣的話，《溪蠻叢笑》最后刊定時間，應(yīng)在公元1193—1194這兩年間。

很快趕上寧宗即位，即宋寧宗慶元元年（公元1195年），賦閑在家的朱輔又時來運轉(zhuǎn)，碰上寧宗重新起用孝宗朝舊臣。故朱輔應(yīng)在慶元年至慶元年間（即公元1195－1200年），被委以嚴州（今浙江建德）通判。上任之初，朱輔年已53歲。

宋寧宗即位后，任用韓侂胄為相，于慶元年間（公元1995－1200年）與嘉泰年間（公元1201－1204年）積極為北伐抗金備戰(zhàn)并培養(yǎng)人才。且于慶元二年定理學(xué)為偽學(xué)，禁止趙汝愚、朱熹等人擔(dān)任官職、參加科舉，是為“慶元黨禁”。嘉泰四年（公元1204年），寧宗追封岳飛為鄂王，兩年后削去秦檜封爵，打擊了投降派。史載宋寧宗的政治能力并不十分出色，在他統(tǒng)治前期，朝政由韓侂胄把持，后期則由史彌遠與楊皇后控制，且在兩次宋金戰(zhàn)爭的問題上搖擺不定，但他平時虛心好學(xué)，生活節(jié)儉，并善于聽取臣下意見，總體而言尚算一名忠厚之主。嘉定年間，南宋的人口、戶口均達到峰值，官方還確立了江南禪院五山十剎的地位。

史載：“樓鑰（公元1137—1213年），字大防，又字啟伯，號攻愧主人，明州鄞縣(今浙江寧波)人。南宋大臣、文學(xué)家，樓璩第三子。隆興元年(1163年)，進士及第，授溫州教授，遷起居郎兼中書舍人。寧宗立，韓侂胄掌朝政，不肯依附，遂改顯謨閣直學(xué)士，出知婺州，移知寧國府。后告老歸家（1195年），家居13年，讀書授徒。韓侂胄被誅后，（1208年）起為翰林學(xué)士，拜吏部尚書，遷端明殿學(xué)士。嘉定初年，同知樞密院事，升參知政事，授資政殿大學(xué)士，提舉萬壽觀。嘉定六年(1213年)，卒，謚號宣獻，贈少師。有子樓淳、樓蒙(早夭)、樓潚、樓治，皆以蔭入仕”[16]。其著有《北行日錄》、《攻愧集》一百二十卷。

朱輔任嚴州通判期滿后，便于寧宗嘉泰年間（公元1201－1204年）“知封州”。然朱輔與其父朱翌一樣既明理學(xué)亦事禪宗，在“慶元黨禁”問題上應(yīng)屬于中間派，既不反對抗金也不同意黨禁，所以注定兩邊不討好。故朱輔應(yīng)在開禧元年（公元1205年），即韓侂胄伐金的頭一年，逐告老歸家。此時的朱輔年滿63歲，已無心宦場，一心歸隱。正因為消極厭政的歸隱心態(tài)以及不明確的政治立場，即便到了開禧二年（公元1206年）后，朱輔也不會因為韓侂胄北伐兵敗身死，而在“嘉定和議”后的嘉定年間（公元1208－1224年），象樓鑰一樣被重新起用。與時為朝中重臣的同甲好友樓鑰光輝仕途相比，這種官場失意、仕途無望與老年閑居孤寂的心情，亦從《詠虎丘》詩中可見一斑。在經(jīng)歷了“慶元黨禁”和“開禧北伐”再到“嘉定和議”，使得朱輔有一種劫后余生感覺，對政事更加心灰意冷。故《詠虎丘》詩應(yīng)大約在“嘉定和議”后，嘉定二年（公元1209年）于杭州游虎丘寫成，是年朱輔67歲。朱輔結(jié)束封州任期后，應(yīng)歸隱閑居于杭州。

樓鑰是在嘉定六年（公元1213年）去世的，其生于公元1137年，比好友朱輔大5歲。樓鑰的《攻媿集》中收錄有寫給朱輔的三首詩：《送朱季公倅嚴州》（約公元1195年）、《送朱季公守封川》（約公元1201年）與《朱季公寄詩有懷真率之集·次韻》（約公元1202年）。詩句中，對朱翌長輩的功績成就充滿緬懷和敬仰之情，對朱輔本人長年通守邊地、仕途坎坷充滿關(guān)懷之意，足見兩人一直關(guān)系非常之好。然終其樓鑰《攻媿集》一百二十卷中，沒有一句是寫懷念朱季公的詩。這說明樓鑰76歲去世時，朱輔還健在，只是也已老去，且年已71歲高齡。《朱季公寄詩有懷真率之集·次韻》：“伊昔羊尹臨丹陽，真率之名初濫觴。香山尚齒當會昌，臥云不羨坐巖廊。七人各列官與鄉(xiāng)，年德俱高世所臧。丙午同甲遙相望，清談生風(fēng)相瑯瑯。耆英人物尤軒昂，賦詩遠追白侍郎。文富歸休壽而康，衣冠十二何鏘鏘。吾鄉(xiāng)五老如雁行，至今月評尚推揚。家舅仕宦接王楊，眉壽遂及渭水姜。我如傷禽趁鸞鳳，忽驚騎箕歸銀潢。向來雅約猶寶藏，菜羹草具烹彘肪。四皓中間有夏黃，藹藹義風(fēng)夸句章。年來抱痾久在床，同社闊別如河梁。君嘗遠宦踰沅湘，又向封川憩甘棠。瘴雨蠻煙暗桄榔，何時歸安朝士坊。忽傳新詩幾生光，斂衽正色而寒芒。詩境幾成破天荒，徐為續(xù)貂未須忙。靜揣歸期應(yīng)未央，歸縱未衰亦老蒼。莫年甘與子同裳，何事相望天一方。”[20]該詩是樓鑰告老還鄉(xiāng)后（1195年），在收到朱輔從封州任上寄來的詩信的回贈之作。當然，我們無從知道朱輔寄給他的詩寫得有多好，但從這首《次韻》中，可以感受到樓鑰收到朱輔自千里之外寄來詩信時的激動心情。可見他倆既是朋友、又是詩友，既同甲朝臣、又共專理學(xué)，兩心惜惜、遙相仰慕，一句“莫年甘與子同裳，何事相望天一方”更是情同手足，親密無間。除了早年“通守沅州”沒有寄詩信，“倅嚴州”與“守封川”，樓鑰都寫詩贈了朱輔，足見兩人聯(lián)系相當密切，感情非常深厚。以至于連季公之出生年代與生養(yǎng)之地及父輩“紫薇仙去久”，樓鑰都一清二楚，可見朱樓兩家為世交。兩位有如此才華又相宜的人，本應(yīng)同為詩詞高質(zhì)高產(chǎn)先生。緣何只有樓鑰出了自己的詩詞集《攻媿集》百余卷，而朱輔僅遺一首《詠虎丘》詩？況且朱家亦有出詩集的傳統(tǒng)。我想原因只有一個，那就是此時的朱輔已年老多病，在聽到樓鑰去世的消息后，更是傷感、病情加重，便于樓鑰死后的第二年也隨之而去，故而沒有來得及刊出自己的詩集。可見，朱輔應(yīng)死于樓鑰之后，或是嘉定年間的1214年前后。

好了，到此我們可以對朱輔的生平做一個總結(jié)式的描述：

朱輔，字季公，舒州桐城人。生于宋高宗紹興十二年（公元1142年），卒于宋寧宗嘉定年間（約公元1214前后）。朱輔在紹興十二年（壬戍）生于韶陽（今廣東韶關(guān)），在韶陽生活了十三年，在其13歲（公元1155年）時，隨父遷居臨安（今杭州，時為南宋都城），宋孝宗乾道三年（公元1167年）其父朱翌卒，輔守孝三年。乾道六年（公元1170年）至淳熙十六年（公元1189年）就任沅州通判，淳熙十三年（公元1186年）44歲的朱輔舉進士。宋光宗紹熙元年至紹熙四年（公元1190—1194年）其賦閑在家 ，并于公元1193—1194這兩年間刊定《溪蠻叢笑》。宋寧宗慶元乙卯年（公元1195年）葉錢為《溪蠻叢笑》作《序》。自慶元元年至慶元六年（即公元1195－1200年）被委以嚴州（今浙江建德）通判。宋寧宗嘉泰年間（公元1201－1204年）任封州（今廣東封開縣）知州。宋寧宗開禧元年（公元1205年）被解職，閑居臨安（今杭州），約于嘉定二年（公元1209年）于杭州游虎丘寫成《詠虎丘》詩。后歸隱禪游，約于嘉定七年（公元1214）去世，享年72歲。

2020.2.12晚于羅湖居。

參考文獻：

[1]符太浩《歷史民族志《溪蠻叢笑》論略——兼論作者朱輔其人》[ J ] ·云南民族大學(xué)學(xué)報20030）：50一54。

[2][3]清·永瘩等撰《四庫全書總目》[ M ] 北京：中華書局，四65：631，631。

[4][5][6][7]宋·朱輔:《溪蠻叢笑》，出自《說郛》，見宛委山 堂刊本第67冊，清順治四年刻本，第7頁。

[8]宋·朱翌撰《潛山集》，見《猗覺寮雜記提要》，出自《四庫全書總目》。

[9]清·厲鶚輯撰《宋詩紀事》［ C ］ 上海：上海古籍出版社。

[10]宋·樓鑰撰《攻媿集》，出自《四庫全書總目》。

[11]漢·班固撰《漢書》[ M ] 長沙：岳麓書社(2007),(下)：P1350/1351。

[12]宋·洪邁編著《容齋四筆》是一部史料筆記，·國學(xué)數(shù)據(jù)庫。

[13][14][17][18][19][20]宋·樓鑰著《攻媿集》一部史料詩集，·國學(xué)數(shù)據(jù)庫。

[15]宋·朱翌，·百度百科。

[16]宋·樓鑰，·百度百科。